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敝帚樓雜憶

發(fā)布時間:2018-01-05  來源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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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其他各小團體,如李慶芳、田應璜等之憲法協(xié)議會,景耀同、孫鐘等之蘇園,王人文、李自芳等之靜廬,楊士聰之憲政會,皆脆弱不足輕重,迨靳云鵬組織中和俱樂部,乃悉加網(wǎng)羅,以為搖旗吶喊之用而已。尚有所謂政余俱樂部者,原為彭允彝氏所組織,其中分子,十分之一二跨政學會,十分之八九跨益友社,故不啻為益友社之外圍組織(中國政黨史,誤以政余俱樂部為王正廷、褚輔成因反對參戰(zhàn)脫離益友社后,另行組織之政團。不知其何所據(jù)而云然)。於茲值得一言者,國民黨議員中,此次未加入任何政團,而獨往獨來,專心致志于憲草之完成者,不能不推湯漪氏為巨擘焉。湯氏為憲法起草委員會委員長,其所主張,地方制度加入憲法,省長民選,以當時確為推動思潮之一種原動力,回憶前塵,已逾一世(三十年為一世),可慨也。

  各政團(此等政治團體,既乏經(jīng)濟背景又無群眾基礎(chǔ),故只可謂之政團,不得以政黨論也),在國會中引起糾紛最大者,為地方制度加入憲法及對德外交問題,二者與政爭,存在有密切之關(guān)系。蓋在民黨方面,欲藉地方分權(quán)以分化北洋軍閥,又欲扶植地方小軍閥,以粉碎北洋之大軍閥,故力主地方制度規(guī)定在憲法中,各省得自制省憲,省長應由民選等等。當時,余亦漸覺中央政治,已無及時改善之望,對于地方政治,大有責無旁貸之感,乃由議會政治之思想,一變而為聯(lián)省自治之信徒,直至民十五、國民革命軍北伐時為止,余遵此信條而行,未嘗或踰也。庸詎知地方政治不過整個政治中之一環(huán),茍整個政治問題不能解決,地方政治,又奚能為。猶之洪水橫流,尚未能入海之時,難盡力于溝洫之修整,奚益焉,洪水一至,溝洫皆潰敗不可收拾矣。然當時大多數(shù)國會同人(國民黨系,新共和黨系,與進步黨之孫洪伊系,其主張幾乎一致,故曰大多數(shù)也),堅持省制入憲、省長民選之說,以與舊進步黨之研究討論兩系爭執(zhí),甚至釀成極大之鬧毆案,雙方各提懲戒,各向法庭起訴,而研究系同人,復于事后通電各省督軍省長,以啟督軍團干涉議憲之端,此可為痛心者也。

  雖然,地方制度之爭,雙方陣容,整齊劃一,猶不難于應付也。迨對德外交問題發(fā)生,國內(nèi)外人士,縱橫捭闔,各顯神通(尤以協(xié)約同盟兩方面外交與諜報人員為甚),變化錯綜,不可思議。而我國軍人與學術(shù)界,迷信德國科學與武力者,實繁有徒,馬君武即其中之一人。而在黎總統(tǒng)元洪左右,日進協(xié)約國必敗論者,如哈漢章、胡筠之流,更指不勝屈。甚至段閣嫡系督軍倪嗣沖,亦密電段氏,反對對德絕交,遑論宣戰(zhàn)。故當對德絕交問題之初起也,反對方面,氣勢之盛,幾乎壓倒一切。而贊成方面,屬于民黨者,僅汪精衛(wèi)一人,汪氏自法歸國,即大倡加入?yún)f(xié)約國對德宣戰(zhàn)之說,顧忽焉而噤若寒蟬,且銷聲匿跡矣。其始終擁護段閣主張對德參戰(zhàn)者,惟憲法研究會之梁啟超氏,彼實欲效意大利之加富爾加入克里米亞戰(zhàn)役,藉以增高段閣在國際上之地位,以鞏固其在國內(nèi)之政權(quán),然后企圖推翻舊國會,以遂其段、梁聯(lián)合政權(quán)之陰謀。顧在段閣一方面,卻別有其錦囊妙計,一面召集各政團領(lǐng)袖,在國務院開座談會,商榷對德外交,一面復電令各省督軍各特別區(qū)都統(tǒng)來京開軍事會議,一致議決對德宣戰(zhàn),冀以威脅國會中反對宣戰(zhàn)之議員,復于五月七日提交五月一日通過國務會議之對德宣戰(zhàn)案時,袁凱公選舉總統(tǒng)時組織公民團之故伎,由傅良佐指揮其陸軍部效人員,組織所謂公民請愿團、北京市民主戰(zhàn)請愿團等等二三千人,包圍眾議院,聲言必候參戰(zhàn)案通過始散,此又為民國史上最愚蠢可笑之一幕(彼等誤以袁氏當選大總統(tǒng)歸功于公民團之包圍,故欲仿而行之,其愚蠢可笑,世界實無其匹)。原來國會中對于參戰(zhàn)案持絕對反對態(tài)度者,只進步黨系之孫洪伊派及國民黨系之丙辰俱樂部派(即所謂民友會派,又稱大小孫派),其余大都表示贊成者,僅益友社方面,欲藉舉足重輕之地位,對段閣略有所要索(此事余已忘卻),當八日眾議院開秘密會議時,褚輔成提議交全院委員會審查,不過略延時日耳,庸何傷。乃公民團一包圍而全局大變矣。是時,不但議員全體憤激異常,即國務員谷鐘秀、張耀曾、程璧光、伍廷芳、范源濂等,亦相率提出辭職呈文,十九日眾議院開會議決,“現(xiàn)內(nèi)閣僅余段總理一人,不能舉責任內(nèi)閣之實,本院對于此等重大外交案件,應俟內(nèi)閣改組后再議”。參戰(zhàn)一案,遂從比擱置矣。

  先是,段閣反對派之民友會丁世嶧、郭同等,日在總統(tǒng)府,與親德派哈漢章等,密謀去段之策,至是乃益加活躍。五月二十三日,卒以國務員伍廷芳之副署,黎元洪氏發(fā)出免段祺瑞國務總理之命令。而在督軍團方面,本以研究系之構(gòu)煽,藉憲法草案不適國情為口實,聯(lián)名呈請黎總統(tǒng)解散國會,不應則相率出京,于徐州南京等處會議,陽推張勛為盟主,陰實利用張氏之愚而好自用,以取消國會推翻黎總統(tǒng)為條件,佯許其實行復辟,復因而誅滅之,此有名之研究系一計害三賢之策略也。

  段祺瑞免職令宣布后,研究系重要議員紛紛辭職,眾議院議長湯化龍,副議長陳國祥,參議院議長王家襄等首先辭職離京,兩院同人憤研究系之拆臺也,則立即通過其辭職,在眾議院方面,以益友社之吳景濂,承湯化龍后,被選為眾議院議長。余適臥病同仁醫(yī)院,聞之,即力疾出院,謂國會本身已破裂,大難將至,不可不為避難計也。嗣黎元洪氏因受督軍團威脅,用郭同之計,派李盛鐸求援于張勛,迨張勛入京,乃反脅迫黎氏下解散國會令,嗣復宣告宣統(tǒng)復辟,余于復

  辟之前夜,得孫寶琦家人之密告,匆匆提一小皮包出京,至東車站,已見龍旗一面飄揚空中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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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王 紹 鏊     責任編輯:張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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