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至善:協(xié)助父親編寫教科書的幾位先生
王泗原先生是我父親信賴的好手之一。他被教育部搶先要了去,讓他編寫工農(nóng)中學的語文課本。他每編成一冊,總要送到人教社來請我父親審閱。父親看他不但敬業(yè),而且有自己的見地,富有舊籍知識,行文卻很平易;提什么意見,他都能接上茬,因而深悔當時沒有堅持。后來費了不少口舌,才把他調進人教社。蔣仲仁先生前頭已提到過,最初起草小學語文科課程標準就是他執(zhí)的筆。他好像當過許多年中小學教員,因關心語文教學,對我父親自稱為“老調”的那一套比較熟。父親還發(fā)現(xiàn),他善于團結人。對一位黨員來說,這本是必要的條件。父親說他好像已經(jīng)成了習慣,不用想就做得十分妥帖,不使人感到壓力。社中人事糾紛,他順帶著就解決了。朱文叔先生小我父親一歲,衰老而多病。他是把編課本看作革命工作做的,自愿編小學語文,求好的心有點兒過了頭,因而老覺得別人不理解他。過些日子,他就含著眼淚對我父親發(fā)一通牢騷。發(fā)泄完了,父親問他怎么辦。他想了一會兒,嘀咕了一句“有啥辦法”,站起身來顫巍巍地走了。他讀報特認真,遇到病句就摘下來,分成類,供我父親寫評論做報告時做例子。還有張志公兄,調進了人教社也成為我父親可以信賴的好手,關于語文方面的一些煩瑣的來信,就請他代復了。
編寫生物學課本的也有一位好手——方宗熙先生。他是福建人,抗戰(zhàn)第二年去新加坡教書,跟著愈之先生做華僑的工作,日軍占領期間成了患難之交。日本投降后去英國專攻遺傳學。新中國成立,他正好結業(yè),趕回北京找愈之先生,說要報效祖國。愈之先生把他介紹給我父親,父親讓他修訂《植物》課本和《動物》課本。沒隔多少天父親對我說,署里來了位留英的編輯,學生物的,知識廣博,叫我有事可向他請教,可約他寫稿。父親真?zhèn)€“得好手而信賴之”了。讓他接著編《生理》課本和《生物》課本,那時叫《人體解剖生理學》和《達爾文主義基礎》。先是他寫稿,我父親審讀,有意見寫在稿紙上,請他考慮修改;后來索性當面商量,畢其功于一役,變成兩人一同編寫了。宗熙先生也得其所哉,自夸說,把巴甫洛夫的條件反射寫得如此淺顯明白,還從未見過。